1 ) 对《沉默的羔羊》进行情节疑惑解答(部分)
第一部以惊悚片作为类型闯进1992年oscar殿堂,并一举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三满贯的经典之作————————————《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至于影评,不多说,精彩的影评一刷一大版。刚看到有朋友发帖说对片中的故事情节不是很理解,我将这些疑问复制过来,说说自己拙见,必然有不尽如人意,该吐槽吐,该追加追加,该讨论讨论,那也算做了一件小事。非常乐意得到大家的补充,借此完善。
1) 为什么夹杂去车库的那个情景 ?有什么帮助
其实那个仓库里面的东西就是“水牛比尔”(班哲文赖普)的东西,他是汉尼拔以前的一个病人,女性的衣物、化妆等等用品,浅显的在说明了他其实就是那个异性装扮癖者,“一个没经验的杀手尝试转变”,就是在为接下去的情节发展做铺垫,提供线索(在死者的口中放飞蛾,以及养蝴蝶,这些意象代表着,“水牛比尔”的渴望转变)。
2) 被关着的汉尼拔医生为什么被关起来 他那样的精锐的点评人性 几乎可以和上帝同语 为什么重重关卡锁起来?
汉尼拔,有过人的头脑和智慧,同时又有着食人肉的怪癖,精神上的智者,行为上的滞者。
3 )有一个特写 给了一支金色的笔 用意是什么 后来在飞机场那个医生的笔不见了 是怎么回事 ?
.有没有记得克拉丽斯第一次进入精神病院时,奇顿医生对她交代的注意事项?“不可有铅笔或原子笔,纸张上不可有订书钉和夹子”,因为这些零部件,都可能成为帮助汉尼拔逃脱高戒备防控的“监狱”工具,所以后来在医生和汉尼拔谈条件的时候,才会给了那支被医生忘记收走的原子笔的特写,后来为什么汉尼拔准备用餐的时候,会从嘴里取出原子部件?答案也就揭晓了,它是汉尼拔打看手铐的工具。
4)最后的通话中,为什么汉尼拔会对克拉丽斯说:“我要去见见我的朋友了”这句话?他要见谁?
他是看着奇顿医生下飞机事,给克拉丽斯打的电话。可以说,要是没有奇顿医生在私欲膨胀时的疏忽,也就没有后来汉尼拔的成功逃离。这样,也就不难理解,再电影的最后,为什么汉尼拔在给克拉丽斯的电话中对他说:“现在我要去见一位朋友了”这句话了,不是真朋友,这里的“朋友”是一种意象,可以是他帮回重新归社会属性的“朋友”,可以是帮助开始另一段食人魔王报复现实的“朋友”.........总之,最浅层次的理解,就从那以后汉尼拔,终于摆脱了可以“只有记忆,没有景观”痛楚禁锢了。所以,他说他是他的“朋友”。
5)影片都在渲染 比尔 他为什么强调14号?
先解释一下,14号的概念,14号就是14码:14码:裤长28 腰围90 臀围106,直观的数字,告诉了我们,偏大,胖高女人更适合比尔的身材尺寸,皮肤面积广并且有弹性,利于比尔的切割和裁缝。
6)克拉丽斯在音乐盒里找到的那些裸体照片 是被害者自己拍的么? 又看了一下衣橱 怎么就知道凶手是个裁缝,用女人皮做衣服了呢?
照片的出现,重点不在谁拍的,重点在于透露出来的信息:那个女孩也是个胖女孩,正符合比尔下手的对象选择。比尔是这个女孩的当裁缝时期的老板,因此在她的房间里,少不了有关缝纫的东西;克拉丽斯在衣橱里看到了一件菱形剪裁的衣服,瞬间职业敏感度给了她高度警觉,她回忆起死去的女孩的背部就是被剥走了两块菱形的皮,菱形剪裁的服装和两块菱形的人皮,联系在一起,克拉丽斯就得出了推测,“水牛比尔”是一个精通缝纫并且正在企图用人皮做女人的衣服!
2 ) 沉默的羔羊暗示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好著名的片啊,今天才看.
一路看下来,感觉很奇特.看完之后觉得,这片似乎应该有某种深邃意义.于是就上豆瓣找影评参考,结果哭了,影评第一页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全都在狂夸主角的演技,大篇大篇的,说得口吐白沫了都.不至于如此肤浅吧?草草看了几篇,只有一个家伙的观点有趣,他说汉尼拔具有救世情结,原因是他杀了警察还把警察搞成耶酥的样子.虽然这种理解并不太经得起推敲,但至少有趣.于是用百度查词条,里面华盛顿邮报的评论倒还有那么点味道:“警察为了抓一个杀人魔而求助于另一个杀人魔”;“由于秩序本身的问题造成的,反过来危及秩序的犯罪病例”.这种理解有一定深度,但对我来说,还不够.OK,那就自己写几句.
这片拿了大奖,于是不满足于它是精彩的恐怖片,是男主角演技超群极富个人魅力的电影.它必然具有某种内涵,不然凭什么让人如此震撼?或者换个角度观照,从故事本身看就很出色.通常的世界是由英雄构成的,初级英雄被魔头打败,高级英雄出马铲平魔头.但在沉默羊羔的世界里,世界是由魔头构成的.他睿智\冷静\卓越,乃至无所不能.最初直觉到这个事实时我们并不甘心,但女主角是如此迷茫,FBI高官是如此蠢笨,监狱主管是如此嘴脸可鄙,而杀人魔却风度翩翩,行止得体,说话干净利落,一切成竹胸有,拥有传奇的历史并且直到在监狱里被关押八年还未丧失创造传奇的能力(说了几句话,就让另一个重罪犯咬舌自尽),接受\认可乃至信服他,也就不是不可接受了.他拥有控制力.
当他杀死警察,一棍又一棍猛击警察头部时,我们是否在惊恐中又有一丝莫名的如释重负?刘备在青梅煮酒后逃离曹操时说,今日顿开金锁走蛟龙.读者感到高兴,因为他是英雄,他会建立帝国.他有翅膀,所以应该在天空飞翔.而监狱,显然不适合汉尼拔医生施展才华.略带一丝欣喜地看着他邪恶的离去是因为,我们想知道在更广阔的舞台上他将做出何等惊人壮举.人都是好奇的,死一两个警察没关系.
关于上一段,还有点补充:在发现警察没死时,我就怀疑这是汉尼拔假扮的.在电梯顶滴血时我确定了这个判断.我相信世界上有数以千万计的人跟我相同看法.所以汉尼拔成功越狱符合大多数人的正常预期,惺惺相惜压倒了罪恶感:这家伙果然这样做了.于是对他的认同又增加几分.
没错,他是邪恶的象征.但说实在话,虽然我国特别重视道德,NB职位比如皇帝\大侠\首领都号称是有德者居之,甚至美女都是有德者干之,但这都是骗人的.道德只是统治工具,方便不具有管理学博士学历的官员尽可能有效的治理国家.典型的例子是:燕王千金买马骨,表示对才能的尊重,有才的人蜂拥而来,弥补燕王及其幕僚的技术缺陷(虽然我很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是说,也许他买了骨头,但并没人来.皇帝担心自己出丑,就非说自己得了很多人才);将军为士兵伤腿吮出淤血,于是全军用命恨不得早点为知己者被敌人捅死.这就是说,用道德的力量感化所有人一心向善并为同一个目标倾心竭力,领导是否懂技术就不重要了.但这是谎言,是虚构的图景,是孟子人之向善犹如水之西归式的文学修辞,仅在书面和想当然里成立,真实生活是无情的.曹操无德且在魏武三诏令里明确指出,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但他统一了中国北部,留下的基业轻取中国.更具体地说,美女也不是有德者干之,古今皆如此.猥琐男普遍泛指无钱无权的穷人,连狐狸精都只喜欢书生,从没听说狐狸精去爬屠夫\搬运工\弹棉花的墙头,为什么?书生有良好的职业前景.也就是说,一个人邪恶与否并不重要,实力才是决定因素.要么你本身强大,要么你拥有强大的延伸-钱\权.而汉尼拔,他拥有冷兵器时代之后最强的力量:智慧,身体也壮硕.
综上,该片之所以令人震撼和难忘是因为它用揭秘谋杀真相为幌子,刻画了让人崇拜的邪恶天才.于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影片最后不是警察姐姐志得意满,而是血腥杀人狂逼近复仇的目标.他不是好人,他危及公共安全,他会让无辜和善良的人平白丧命.但所有人都崇拜他-为了避免尴尬大家都说佩服这个片拍得好.崇拜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智慧超群,这就足够了.他也许能够做个好人,但他执意成为邪恶的极致.我们仍然爱他.甚至爱得更多.
弱小只会被理解为猥琐或遭遗忘,强大才能饱受赞美\怜爱\各式各样的涂脂抹粉与理解.沉默的羔羊的伟大之处在于,它暗示了这个世界的本质和真相,却连汉泥拔遭受冤屈愤而杀人的遮羞布都吝于抛出一块——他只是喜欢,因为他强大。
3 ) 悬疑背后的悬疑
《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剧情简介:
刚刚受训结束被分配到联邦调查局工作的见习特工克拉丽斯接受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寻找并缉捕一名外号叫“野牛比尔”的变态杀人犯。已经有不少年轻女子死在了他手上,并被剥去了部分皮肤。为了了解凶犯的特殊心理,寻找出隐藏巧妙的凶手,克拉丽斯不得不去一所戒备森严的监狱访问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博士。
汉尼巴尔是一位智商极高,思维敏捷并有些精神变态的中年男子。他有着食人肉的恐怖嗜好。他沉着、冷静、知识渊博而又足智多谋。克拉丽斯的思维能力完全不是博士的对手。汉尼巴克要求克拉丽斯说出个人经历以换取他的协助。克拉丽斯为博士的智慧所折服,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一种即同情又憎恨的奇妙感情。她的真诚和纯真打动了博士。在多次接触中,他断断续续地给克拉丽斯提供了一些线索。在他的指点下,克拉丽斯开始有所收获。
又有一位女子被绑架,这一次的失踪者是参议员的女儿。汉尼巴尔以转移到看得见自然风景的监狱为条件向另一名调查局成员提供了线索,可是却受到了欺骗。
愤怒的汉尼巴尔设法获得了转移出监狱的机会,并逃出了看守极其森严的铁笼。而此时,受到汉尼巴尔指点的克拉丽斯也开始越来越接近凶手。在一段惊心动魄的接触后,克拉丽斯终于击毙了“野牛比尔”,救出了参议员的女儿。
“野牛比尔”被击毙了,然而更危险的人物却又出现了。在庆功会上,克拉丽斯接到了汉尼巴尔的电话。更危险的杀人魔自由了。这次又会有多少人遭到不幸呢?
象征——丛林现代建筑地下监狱
电影开始于一片丛林,见习特工克拉丽斯在其中训练奔跑。丛林在文化象征中是代表人性的潜意识,因为里面似乎隐蔽着许多未知,每年春天许多植物可以从其中产生,而在冬季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特别是那种带有黑色淤泥的丛林,更加象征潜意识的深处。
然后她通过跑步而走如一现代办公楼,这可以视作意识的层面,一些可以被控制的层面。问题总是在意识层面被交代,但它发生在潜在的层面。这是精神分析的根本观点。
而后,克拉丽斯被派去和一个以前杰出但后来变态的心理医生汉尼巴尔会谈。这场景来自地下监狱。按照荣格心理学的提示,这些地下的房间总是代表着许多集体无意识中的东西,我们在象征的层面可以将之视作我们每个人的阴影。
当我们夜晚去一个有恐怖气氛的地方,我们所感觉的恐怖其实不来自环境,而来自内心。这是内心无意识中的气味。
荣格曾经提出阴影并不总是坏的,它是我们的本能中的智慧的象征,你如果合适的和它交流,它是可能带有智慧老人的性质告诉你一些什么。我们在这里开始。
整个电影是很复杂的,这个电影的复杂远远比《心灵捕手》要复杂。因为它涉及三个角色的分析。因此我只能分别从三个人说,一是见习特工克拉丽斯;二是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三是变态的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博士。
羊羔——见习特工克拉丽斯
见习女特工克拉丽斯和变态的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博士的交往,是克拉丽斯老师给的任务,而且之前获得小心的提示,因此她在交往中的预防之心是比较重的,预防的人不管如何假装,其实总是无法从实际上掩蔽其情绪的。
克拉丽斯在和汉尼巴尔交往之初,反击汉尼巴尔的一些刺激性的挑衅。暴露出其防御中的激烈的特性。她不想给人给予轻视。这当然和她童年经历相关。汉尼巴尔博士在交往之初给予克拉丽斯一些有益的指导。这里面存在一些交换条件。而这一交换条件是汉尼巴尔在治疗克拉丽斯。他们的这一互动是非正常的。因为在实际咨询中是遇不到这类情况的。这说明汉尼巴尔的内心可能存在某些没有释放的情结,当然电影没有给我们更多的线索。
至少是克拉丽斯的坦诚相待给了汉尼巴尔一些刺激。这当然也和一个精神病大夫在监狱里没有获得病人治疗可能有关。分析心理学指出,许多心理治疗者本身都有某些原型和情结。这代表他们的个性使他们接近他们的职业。不过这不是说他们都是病态的。但能理解他们喜欢这一职业本身是可以被分析的,因为这涉及一个心理治疗师的反移情的可能。
克拉丽斯在和汉尼巴尔交往后来产生了移情,缺陷的东西总需要被满足。不过这需要大家仔细在回味那电影才可能感受得到。在某种意义上,克拉丽斯在和汉尼巴尔之间出现了亲密的关系,这一潜在的亲密性被作为心理治疗专家的汉尼巴尔所感受到,这一女孩需要帮助的情感。于是,在这里,克拉丽斯这里的内心问题开始浮现了。那是和她童年作为警察的父亲被杀有关。当我们在童年丧失我们的亲密感时,我们和所亲密的客体的过早分离会产生力比多的未完全释放。不过似乎这里这力量被升华成另一种具有建设性的事情。这可能和克拉丽斯的心理和特工职业有关。一个人关心自己的内心有可能反映出她内心有问题需要被关注。
汉尼巴尔于是询问了第二个问题,就是克拉丽斯的父亲被枪杀后的经历,这一情况被作为精神分析家的汉尼巴尔所把握。然后他没有立即指出,而是给予克拉丽斯的潜意识浮出的机会。当然在最后几次交往中,问题被指出,回忆起了作用。就是在农场曾经想拯救的那只羔羊的失败。这直接构成了她没有完成的事件。所以有时候睡觉时候会有类似恶梦的情况。这一问题的被指出似乎克拉丽斯已经痊愈,因为她的意识接受了她本来所错误压抑的东西。这是一种来自潜意识的冲动。
但问题其实还远不是在这里,克拉丽斯对于那件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案件的执着其实投射了她内心那没有完成的情结。那只羔羊其实象征那些被“野牛比尔”所威胁生命的女孩子。因为这正是沉默的羔羊的象征。许多年前,克拉丽斯在农场曾经想拯救的那只羔羊的失败直接导致她现在要解救现在的羔羊——那一个可能被害的女孩。这一冲动直接出现在她的行动中,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冲动。当然她最后完成了这一事件,而从心理和感受两方面成功地释放了自己力比多的固着。从而使被害人获救以及自己获得痊愈。
不过从荣格的分析心理学我们可以看见另一种象征意义,她可能和《圣经》亚伯拉罕为了感谢上帝而试图将自己的儿子杀死以供献给上帝有关。那个孩子据说最后由于上帝的慈爱而获得没有被杀死的幸运结果。
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
从精神分析的客体心理学分析,变态杀人犯“野牛比尔”的杀人和剥取女性人皮以完成女性服装的事件最大的可能来自其幼年时的冲动,就是“野牛比尔”的母亲多数在养育上存在很大问题,甚至可能是精神分裂症患者。“野牛比尔”在被关怀和性别分化上存在严重的问题,这导致他的心理发育根本还是存在在幼稚期,而试图通过一种幼稚的行为来导致其内心的冲动的满足。
他在被害者嘴里所放的蛹充分说明说明了他希望自己变成女性的一种希望。其实变成女性是他自己希望获得母亲之爱的象征,他通过自己变成女性来满足其自体意象的需要。这假设自己是女性的自体意象则来自更早期的心理发育为成熟。
他的冲动以一种非正常方式出现。如果童年能给予一种罗杰斯式的非条件关怀,他就不可能出现那种病态后果。在他的意象中,他和被害人是一体的或者至少是无法清楚区分的。所以当他杀害那些被害人时他的主观中可能是觉得在处理他自己的问题。他的反社会的出现一定导致他的变形只是死亡,而不是死后的复生。
变态的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博士
这是个象征阴影的角色,他具有救世的情结。至少在最后他逃离时将一个警察象耶酥一样扎在那里可以反映出某些。
所说他的吃人可能和一种原始的力量感有关,在南太平洋上以前所流传的曼纳信仰象征一类意思。当一个人试图去获得力量时,那些原始人就去杀另一个强壮的人。这样他可以获得那个强壮的人身上的力量和智慧,这种力量在宗教学上就称为曼纳。
在此我想起李连杰的电影《救世主》,这一电影其实就反映了这一原始主题。这力量的获得电影没有给出更多供我分析的内容。但我从电影的情况来看,这位精神病专家汉尼巴尔以前或许是有很强烈治疗病人冲动的人。作为一个太有愿望希望治疗别人的心理医生,可能是需要反省的。因为这是具有两面性的。治疗者的背面可能正站着一个魔鬼。
怎么理解呢?一个太有心去帮助另一个的人,如果他的助人行为没有被实现,那他负性的情绪也是巨大的,有时候会是可怕的。
4 ) 相同的星星
我知道那些男孩怎样迅速搭上你,在汽车后座里乱摸,你却想着走出去,走向天涯海角,走到FBI——Hannibal Lecter
作为Hannibal Lecter和Clarice Starling这对CP的big fan,在相隔12年之久的重刷后终于决定落笔写下这篇文章。这不是一个简短的故事,又有着诸多难以一一理清的头绪,虽然有些困难,但我将尽量将感受到的一切呈现在读者面前。
既然对我而言这是一个CP故事,我们不妨从他们的初遇谈起。
与全程踩在主线镜头上的Clarice Starling不同,在这部片长1小时58分又30秒的影片当中,我亲爱的Hannibal Lecter先生仅出场了16分钟,成功卫冕奥斯卡出场时间最短的最佳男主角。他并不帅气,也不高大,他甚至已跨过中老年人的界限,我们从背后能看出他脱发的头顶。他身上没有高雅的西装和领结,手中也没有精致的水晶酒杯和好年份的红酒,他住在精神病罪犯监狱里最特殊的牢房,甚至连拥有一扇窗户都是奢望。当Clarice第一次穿过监狱地下逼仄狭长的走道,并不明亮的灯光洒落在前方的石砖上。左侧一排被铁栏杆囚禁的精神病犯神情恹恹,肮脏的牢笼充满了陈腐的死亡气息,他们发疯似的吼叫,裸露肢体自我抚慰,甚至用最下流的语言欢迎她“I can smell your cunt”。而走道最顶端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牢房内光线明亮,干净整洁。Dr. Lecter站在房间中央,他的衣着和头发一丝不苟,他的腰挺得笔直,神态淡然却不显得轻慢。他轻轻笑着,似乎这就是他一贯的姿态,似乎周遭世界与他无关。室内墙上贴着他的惟妙惟肖风景画——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这是Hannibal Lecter与Clarice Starling的第一次相遇。在此之前Hannibal Lecter已在此被囚禁了8年,而Clarice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美女。按照Dr. Chilton的说法“这八年来Lecter都没见过女人,你正合他的胃口”。那么Dr. Lecter喜欢Clarice是8年压抑之后突逢佳人,寂寞难耐之下的偶然吗?
我想并不是这样。
Hannibal Lecter是一个怎样的人?Clarice曾问过这个问题。Dr. Chilton的回答是:“他是个恶魔,一个纯粹的变态。”即使在吃护士舌头的时候,脉搏也从未超过85。Hannibal与Cannibal(食人魔)仅一字之差,这似乎就是他的标签。对于Dr. Lecter来说,人和食物没有区别。我们甚至在《红龙》中看到了他的食人菜谱。然而这位食人魔却对Clarice说:“我无意打扰你,这个世界因为有你而变得更有意思。”有趣的是,影片中Martin议员也曾通过电视节目希望Buffalo Bill能区别对待她的女儿Catherine。但她失败了,在凶手的眼里她只是一块衣料而已。我们不禁想问:究竟是什么区别了Clarice和其他人,是什么使她在Dr. Lecter眼中变得与食物并不相同?
在此我们有必要先对影片中的社会状态作一定的了解。影片初始Clarice受命前往Crawford的办公室,进入电梯的人中她是仅有的女性,Clarice冷灰色的上衣与背后一众男性探员红色的T恤,女性娇小的身材与男性高大的身躯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这个正面镜头被刻意地拉长似乎是在暗示当时社会中对于性别的奇特态度。Dr. Chilton也曾对Clarice说过:“有很多探员来过这里,但我不记得有这么吸引人的一个。”纵观全片我们不难发现,影片中女性角色非常之少。除了作为主角的Clarice之外,其他女性角色甚至不足以让观众留下淡薄的印象。在影片暗示性的环境描述中,我们发现这是一个男人的社会。
那么在这个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男性是怎么样的呢?我们不妨来看本片中两个主要男性配角Jack Crawford和Dr. Frederick Chilton。
Crawford身为FBI官员,在面对Buffalo Bill变态连环杀人案时几乎束手无策,于是他派遣了一个漂亮的女实习生前去拜访身处狱中的食人狂魔,以求获得新的启发和线索。正如Dr. Chilton所说,这是一种利用。当Crawford和Clarice前往西弗吉尼亚克莱县检查新发现的女性尸体时,Crawford对Perkins警长表示应当回避女性:“我认为应当在私底下讨论这类性犯罪的细节。”而事后Crawford对Clarice解释道:“我对那个警长说我们不该在女人面前谈很令你气恼吧?那只是个烟幕,我要打发他走。”Clarice虽然圆滑地应对了过去,然而那句被重复了两遍的“It matters”显然包含了双重意义。当影片进入高潮,Crawford误以为锁定了Buffalo Bill的真实身份,与HRT乘飞机前往卡柳美特市。在飞机上Crawford接到Clarice的电话,此时他才对Clarice说明他的行动方向,同时随意地指派他的女实习生去调查对此案无关痛痒的细节。他对Clarice说:“没有你我们就找不到他,大家都会记着这点,尤其是我。”当然,他没有等待女士的回应已率先挂断了电话。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HRT(Hostage Rescue Team)指的是人质救援队,是FBI战术组中级别最高的特警,人员完全由“三角洲”和“海豹”特种部队培训,是所谓“精英中的精英”。此处显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带领45名HRT前往卡柳美特市却一无所获的Crawford长官与只身在贝尔维迪尔遭遇变态连环杀手的FBI女实习生。此时我们似乎能够理解手执话筒的Clarice嘴边那一抹僵硬的笑容。
如果说Crawford至少还有一副道貌岸然的形容,那么Dr. Chilton显然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欠奉。当第一次见到这位漂亮的女实习生的时候,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堪称猥琐的笑容,几乎赤裸裸地邀请Clarice在巴尔的摩过夜,在两次遭到拒绝后则迅速换上了另一张冷漠无情地面孔,并指责Clarice浪费了他的时间。另一方面,Dr. Chilton对待Dr. Lecter的态度也令人过目不忘。他宣称Hannibal Lecter是他们最有价值的“资产”。同时他扮演着上帝,享受着对其生杀予夺的权利。他能够收走Dr. Lecter墙上的画,能够在其会客后高音量播放传道节目,他甚至可以欣欣然地观赏Dr. Lecter带着面罩被绑缚的样子,然后告诉他,安克斯岛的沙滩,海鸟都与你无关,不回答我的问题就永远出不了这个房间。
我们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多么病态的世界,监牢外的人看上去衣着光鲜,良民一般地遵循着法律道德,可事实上他们粗鲁,愚蠢,虚伪而又下流。他们就像被关押在精神病犯监狱里的Miggs一样让人感到浓重的压抑,散发出陈腐的死气。这种气息与影片中所采用的阴郁的配乐以及灰暗的画面色调亦相吻合。影片中多次采用红白蓝三色的美国标志。譬如Mofet仓库内覆盖汽车的美国国旗,车内是一具异装尸体,再譬如Dr. Lecter越狱时杀死两名警官,并用星条旗将其中一名吊起,使之呈现鹰状,还有Buffalo Bill被击毙现场旋转的星条旗等等。我们不难发现这些场景中国家标志都与压抑和死亡紧紧捆绑在一起。三个场景中Banjamin Raspail,Hannibal Lecter和Buffalo Bill都与这个社会的既存状态尖锐对立,异装,食人,剥皮等等不容于世的异端与红白蓝组合激烈的冲撞似乎正是对当时腐朽趋向死亡的社会状态毫不留情的嘲讽。正如小说《红龙》里Dr. Lecter在给Will的信中写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原始的社会里啊!它既不野蛮也不睿智。只有一半的水平是它罪恶的根源。”
Clarice却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她是个女人,同时是个来自西弗吉尼亚小镇的下层白种人。她非常努力想要摆脱自己的口音,自己的过去,进入一个看似高远而又明亮的地方。这个女人既不贪婪,也不虚伪,她同时兼具着男性勇敢的坚持和女性温柔的同情心。当面对被剥皮的尸体时,Clarice并未像Crawford和其他人那般用浮于表面的怜悯来掩饰恶心的情绪。她慢慢地回过身,有一些惊讶,却很快镇定下来,她专注地检视尸体,浅蓝色的眼里凝着深切的同情。Judy Foster将这个角色演绎非常细致。她的真诚和坚忍使得在场的男性黯然失色。
从遗传决定论的角度来说,Clarice的品格源自她的父亲。由于母亲早逝,父亲成为了Clarice的全部。从影片中的两段悲喜回忆我们发现这位以殉职结束人生的警长父亲给Clarice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影响。电影《汉尼拔》中Dr. Lecter也曾对此做过类比,他说:“鹞鸽分为肤浅和深沉两种,当两只深沉鹞鸽结合后,它们的后代往往会俯冲触地而亡。Starling探员是只深沉的鹞鸽,希望她父母中有一个是肤浅的。”
而Clarice之后的经历则奠定了她一生的基调。作为本片核心的沉默的羔羊的故事此时成为了解锁Clarice内心的钥匙。她曾告诉Dr. Lecter当父亲去世之后,10岁的她成了孤儿,被寄养在经营农场的亲戚家。不久之后的清晨她被待宰羔羊的尖叫声惊醒,她打开了羊栏,却没有一只羊跑出来。于是她抱起一只羔羊试图逃走,她想着至少能够救下一只,然而它太重了。最终羔羊被愤怒的农场主人带走杀死,而Clarice则被送去了孤儿院。
Dr. Lecter曾经问道:“有时你仍会惊醒是吗?在黑暗中醒来,听到那些羔羊的尖叫声?”
Clarice:“是的。”
Dr. Lecter:“你以为你把Catherine救出来就能令它们停止尖叫是吗?你相信如果Catherine活着,你就不会在黑夜中再被那些可怖的羔羊声惊醒?”
Clarice:“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Clarice童年的故事显然可以被视为整部影片的缩影。羔羊一般地人们身处黎明前最深沉的夜幕之中,他们习惯被困在栅栏里,为可以预见的命运悲泣。即便先知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他们仍战栗着,惶惑着,伫立在原地,没有挣脱命运的勇气。Clarice仿佛就是这无边黑暗中的一线光明。对蒙昧沉默的大众的悲悯,对永夜般沉寂的社会深深的厌憎一直折磨着她,使她夜不能寐。她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义无反顾地反抗着这个社会对她毫无来由的歧视和倾轧,而她视线的终点或许只是鹞鸽折羽的地面。
这里有必要将Clarice与本片中其它女性进行对比。前文曾提及本片中女性角色非常至少,不仅表现在角色的数量,同时也表现在出镜的时间。蜻蜓点水的人物,却画龙点睛一般恰到好处。最后一起绑架案的受害者Catherine以一位弱者的形象出现,她虽然试图逃离,却在惊恐中陷入深深的绝望。其母亲Martin议员则显得聪敏干练得多。她在电视节目中试图唤起Buffalo Bill的人性,将Catherine当做区别于物的人来看待。这位妆容精致得体的Martin议员在面对Dr. Lecter时对其直白的性描述深感厌恶,这种厌恶几乎压倒了她作为母亲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女儿的关心。Dr. Lecter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非常值得玩味:“你的套装很漂亮。”是的,套装,而不是套装包裹的女人。Clarice的同期学员Ardelia是个壮实的男性化的黑人姑娘。谢尔比县法院大楼内的女警是个修着眉毛画着眼线的美人,她对Clarice表现出略带敌意又有些轻佻的打量,而后她转过头用充满信任和仰慕的目光看向她身边的警长。这4个女性角色或被这个枯藤缠身的社会同化,或在渺茫的希望中自我放逐。相比之下Clarice是勇敢的。她不愿待在西弗吉尼亚或是蒙大拿的农场,不愿意搭上Crawford或是Dr. Chilton的顺风车,她“想着走出去,走到天涯海角”,她渴望的是羔羊们接受上帝的指引走出羊栏,让她获得心灵的宁静。
我不禁想起本片最为经典的那幅海报。海报上那只背负死亡的飞蛾停在女人面部,封缄了她的声音。躯干上骷髅图案清晰可见,展开的双翼昭示着它的脱胎换骨的改变。紫灰色调使女子的面容带着冰冷的气息,通往灵魂的眼眸却是与飞蛾相同的暖棕色。沉默,死亡,蜕变——整部影片的主题昭然若揭 。
说到这里,我想我们终于能够理解Dr. Lecter对Clarice的喜爱。Dr. Lecter是一位获得最高荣誉的心理医生。他热爱阅读,对人性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思考。早在与Clarice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仅凭着对方的穿着,口音,身上润肤霜的味道,Dr. Lecter就能够准确地推测出Clarice的人生轨迹。他深邃的目光穿越形形色色的肉体以及包裹他们的服装和身份看到的是不可伪装的灵魂。正因如此,他与Clarice一样对这个迂腐守旧,毫无生气的世界充满敌意,而他忠于自我的表达方式就是吃人。他说:“任何一个理性的社会都会要么让我死,要么归还我看书的权利。”遗憾的是,他渴望的一切显然这个社会都无法理解。当他看到Clarice的时候,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人孤独地行走。他感到喜悦和满足,他的血液就像巴赫的音乐一样,充满了新鲜的跃动。我相信所有看过本片的观众一定记得谢尔比县法院大楼顶层巨大的牢笼内,四处溅满了鲜血,Dr. Lecter沉迷于哥德堡变奏曲轻快跳跃的节奏中,桌上是他画的抱着羔羊的Clarice。《传道书》中如是写道——
而我用心地去感知智慧,也去感知疯狂与邪恶;
我知道那些同样是精神的苦闷。
同样我们也能理解Clarice推开抓住她的警员奔向Dr. Lecter那一瞬间的坚定果决的表情,以及她在得知Dr. Lecter越狱之后十分肯定地对忧心忡忡的Ardelia说:“他不会来对付我。他不会。”我相信无论是Clarice还是Dr. Lecter都应当对这段感情心知肚明。他们共同反抗着这个保守虚伪拒绝改变的世界,只不过一个执着于理想,一个依从于本能。然而他们也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未来。作为理想主义者的Clarice无法接受Dr. Lecter突破人类道德底线的非常手段,Dr. Lecter也不能接受Clarice任何形式的妥协。
这是Hannibal Lecter与Clarice Starling,食人恶魔与FBI探员,欲望与理想,本能与理性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看完整片的余韵中,我感到一种萦绕不去的涌动和遗憾,然而Clarice终于挽回了羔羊的性命,希望她不再从黑暗中惊醒。而我深爱的Dr. Lecter也得以看到他渴望的风景,自由地舒展生命。电影的结尾他的身影渐渐没入人群中,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这或许也是一种希望。
而在小说最后,他在给Clarice的信中写道:
“我有窗子。
猎户星座正在地平线上,靠近木星,比它在2000 年以前任何时刻都更亮。我希望你也能看到它。我们的星星,有一些是相同的。”
5 ) 沉默的羔羊
《沉默的羔羊》几乎可以算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能够反映美国社会犯罪问题的一个经典,而且,这个影片非常好的继承了好莱坞恐怖片基本的尿性和传统的恐怖片模式,也让人感到非常惊奇,将恐怖的氛围和悬疑侦探的元素巧妙地结合。而影片中的场景大多数都是以封闭的室内环境为主,整体的场景构造让人感觉更加的扑朔迷离,而且,封闭的室内环境会给人一种动作性的突破感觉。整部电影所营造出来的那种氛围,就像是把所有的人都引入到了整体影片的扑朔迷离之中,这样一个象征性的人类潜意识世界看起来非常的具有特点,而影片中最特别的地方并不仅仅在于它的恐怖和悬疑氛围,更在于他通过对于人的心理的一种探索,找寻出了美国社会的恐怖最为玄妙,也是最为根本的社会根源,这个主题非常的生话,而且主题给人的印象也极为深刻。
借鉴,不妥私信删。
6 ) 一个小细节
注意到一个小细节,汉尼拔在开始杀人之前,狱警帮他整理放满他的画作的桌子,镜头特写出现了一本杂志上面写着Bon appétit !法语祝你好胃口的意思,一语双关,表面是要吃牛排,实际上真正的食物是从两个狱警开始的一连串受害者,而法语微妙地表现了他的优雅,满脸鲜血依旧像指挥家一样的潇洒自如。短短一个镜头,已足见导演匠心和功力!
7 ) 沉默的螺旋——《沉默的羔羊》二刷小记
此处沉默的螺旋并非专有的传播学概念,而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偏正短语。沉默,即被言说,即自觉或不自觉地失去话语的权利;螺旋则是一种循环状态。
本文可见公众号 风影电影纪 上影节小记(一)《沉默的羔羊》 / 沉默的螺旋
《沉默的羔羊》是本届SIFF最喜欢的影片,故尝试做一篇小记留念。
初次观看《沉默的羔羊》是在2016年初寒假的除夕夜。嘲讽完春晚后磨蹭到两点多无甚睡意,便打开电脑准备送自己一个新年礼物,最后在凌晨四点的房间里冻得瑟瑟发抖。当时最主要也是最直接的观感毫无疑问是恐惧,无论是故事本身还是故事之外的营造,都精准地描绘了受压抑者的恐惧。而当时毫不犹豫给出的五星自然也更多地出于最直接的方面:迷人的角色塑造、流畅的剧情推进与淋漓的恐怖体验。附带一些其他个人偏爱的元素,比如高扬的女权色彩,比如微妙的符号关系。后来再略作梳理,觉得影片的内在模型不过是弱小少数克服恐惧建立功勋改变命运的俗套故事,而呈现的效果却如此广袤而幽邃,不得不说是巨大的成功。
6月22日在大光明完成了大银幕欣赏的愿望。大光明前排向后倾斜的座位仿佛将人物的情绪倾泻于观众,大银幕以压倒的姿态形成侵略之势——这或许也是《沉默的羔羊》的一种正确观影姿态。所有逼仄的镜头与凌厉的剪辑依然令人心醉神迷,即使全然知晓最终的结局,夜视的段落依然看得战栗不已。
而在观影中似乎出现了一些新的疑惑,与之前潜在的疑惑混杂着重新灌入脑海。
“沉默”之辨
之前一直觉得影片的中文译名虽然顺口,却非常古怪。“沉默的羔羊”与原先英文名“The Silence of the Lambs”是完全不同的偏正关系(英语语感不好的我只能从汉语的角度来理解)。中文译名中,“沉默”会更多地被理解为羔羊的静态特征,它或许是众多“喧哗”中的“沉默”,或许是“羔羊”这一群体本身的“沉默”,这样的沉默,都是附着于羔羊这一语义中心的。而英文的片名中,“羔羊的沉默”更容易被理解为动态含义,它暗示着羔羊“尖叫”的前史,暗含了两个状态之间的转变。“沉默”是语义的中心,也是需要被重点描绘的对象。毫无疑问,“羔羊的沉默”更为契合故事中人物的转变与表达的思想内涵。对于“沉默的羔羊”这一译名,我似乎只能理解为中国古典格律中对句平声韵的审美习惯遗存。
另一个问题是对“沉默”一词的定性。“沉默”不同于“安静”、“沉着”,它很少被理解为一种积极开放的姿态,它指向内向、封闭甚至是虚无。强者的沉默往往是力量的蓄积或权力的昭示;而弱者的沉默,几乎就等同于话语的失效与被压制。当“沉默”与“羔羊”搭配,被撕咬被吞噬的图景几乎是任何人都可以从童话故事经验中想象出来的结局。影片中呈现的却是“羔羊”从“尖叫”至“沉默”的转变,“尖叫”代表着生命的恐惧,而“沉默”反而是消弭的方式。这种以安宁与平和言说沉默的解读,并不是不可以,却值得质疑。
“沉默”之像
2014年威尼斯电影节评委会大奖作品,纪录片《沉默之像》讲述了杀戮者用权力使受害者噤声并成为英雄的故事。“沉默”的作用渗入事件的时时刻刻,人物的言说被压抑在沉默的表象之下。而《羔羊》中,“沉默”也走过了不同的影像化历程。
骷髅蛾之蛹在影片中具备核心的地位。
首先,蛹本身就是骷髅蛾蜕变中沉默的状态,躯壳中孕育的是生命的新阶段——或者说是“死亡”的生命延伸。然而影片中,蛾蛹被嵌入受害者的咽喉中。仿佛是杀戮者在将生理的死亡加诸受害者之后,又将沉默的符咒嵌入其魂魄之内,以构成安宁的假象。与此同时,这种外在的嵌入又形成了沉默的对偶:受害者无法言说,而蛹里的飞蛾亦无法挣脱。
影片中还有一处关于蛹的呼应。当Clarice拿蛹给昆虫学家研究确定物种时,辨别的方式以一段特写呈现:工具刀戳开蛹的头部,浓稠的汁液淌出;刀划开并揭下蛹壳,显露出骷髅的轮廓;而Buffalo Bill对女性受害者的伤害行为(的一部分),同样是撕开其皮肤,导向的结果同样是骷髅所象征的死亡;而那位背部留下双菱形痕迹的受害者,则具有骷髅蛾翅膀断裂留下的巨大伤口的含义。
在影片的主海报中,Clarice的口部同样被一直骷髅蛾所遮蔽。不同的是,海报中,骷髅蛾已经蜕变为成虫,而Clarice眼中则是Hannibal博士的血红。换言之,骷髅蛾作为“死亡”的象征获得伸张的权利,而Clarice却依然处于沉默之中,而博士成为沉默中可追逐的幻象。
第二个明显的沉默意象则是Hannibal的专用刑具,而这也是理解影片“沉默”概念的关键要素。沉默是人物被外界所加的镣铐,而非主动的选择。
食人是Hannibal博士的言说方式,而这种极为危险的言说显然也具备更深层的符号意义。最近大热的恐怖片《生吃》将“食肉”作为描绘的对象。食肉是不自觉的暴行,是家族遗传的本性,是与性融合的欲望表达,却也是一种抗拒社会规训并寻找自身自由属性的方式。Hannibal博士的行为似乎也可以作如上理解。(没看过前传)我们很难确定他的食人习性到底是内心本性的渗透还是社会高压的催化的产物。而假如是后者,那么食人正是一种对抗暴力机器的方式,是一种以反抗“沉默”为原初目的却又契合于杀戮之欲的方式,或者说,是世俗眼光中以“恶”为中心的畸形自由,类似《发条橙》。因而专用的刑具正是一种精细化的统治方式,企图遮蔽博士的话语权。
影片中还存在着一些以升值器为载体的沉默隐喻。传统观念中,男性外向的、主动的、侵略性的性别角色与其杏器官的突出有着形象的关联;同理,女性杏器官的内陷则恰好对应着一种退避与消极的文化属性。
影片中,Buffalo Bill作为生理上的男性,在社会规约中幻想着自己“应有的”性别转换。他将外升值器夹入双腿之中舞蹈,伸展双臂仿佛展翅的骷髅蛾;而他以性别转换为目的的侵略行为似乎有意将改变这种身体隐喻的沉默属性。但问题在于,如汉尼拔博士所分析的一样,他言说的主观动机是被社会所塑造出来的,他只不过是想象自己应该成为女性,并耽溺于这种幻象之中。这种表征上的言说实际上不过是对更深层自我挖掘的恐惧,因而无疑依然是沉默。
而在另一个场景中,Clarice含着笔杆的动作与神态似乎也有着类似的杏暗示。一方面,这似乎可以理解为一种潜意识中对男性杏征的模仿;另一方面,这也可以看作是类似《异形》中仿生人卷筒书本插入Sigourney Weaver口中娇河的表达。而以上两种可能的阐释都指向对Clarice探案过程中的实际话语权的质疑。
另外,Catherine被豢养时的枯井也是一个“塌陷”的具象表达,暗含着与“沉默”类似的禁锢以及其中的孤独绝望。
“沉默”的螺旋
假如以上对“沉默”的语义以及具象表达的讨论可以成立,那就可以进一步从人物自身身份出发来探讨沉默的具体运作。
影片的主线兼明线是Clarice的探案过程,而暗线是Clarice的成长,或者说是身份转变:从学校的优等生到功勋卓著的探员。而这只是这一人物在影片中直接呈现的片段,Clarice的身份链条实际上并不完整。
在成为优等生之前,克拉丽丝是丧母后丧父的孤儿。她虽然并不真的如Hannibal博士所描绘的那样是矿工之女,影片中展现的童年家境也并未显露出拮据。但是在她的父亲去世后,她寄居亲戚家中,在半夜听到羔羊的尖叫而逃遁,独自成长。
此时我们已经无需再讨论她童年的真实环境,Hannibal对她的心理分析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这种孤独环境中的贫困与恐惧足以决定其底层弱者的身份,而父亲高大的形象始终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烙印。而这种童年的心理模型随着生活的折磨逐渐长养出一种对相似的精神符号的向往——而联邦调查局则是可知的最高代表物。而她的廉价物品、她的口音等等来自乡村的成长印记也同样难以抹去——尽管她在面对Hannibal博士的诘难时言语上依然不卑不亢,但是Foster的表演足以传达出她内心的痛感。
与Buffalo Bill相同,他们都有着改变的渴望。这基本上是Clarice,作为一只“羔羊”的前史。她本身便是“沉默的羔羊”,只是她的内心在“尖叫”。
那么Clarice在功成名就之后的身份是什么?个人认为这个问题影片同样已经给了答案。
在好莱坞的众多超级英雄电影中,英雄拯救的对象存在着很大的相似性。底层的百姓往往是触发英雄至高无上道德感的按钮,也是英雄拯救的对象。而《沉默的羔羊》作为类似的主人公能力超凡的英雄主义故事模型,其不同之处又恰好在于其拯救的对象:上层人物。Clarice对待自己拯救对象的态度是仰望,而非俯视中的怜悯。这时,在这一行动中的道德感其实已经被弱化,反而为献媚与谄谀的解读提供了空间。
Clarice在初次得知Catherine被绑架的消息之后曾在电视上观看议员Ruth的求助视频公告。她用自己一贯以来的分析性口吻评价道:
她很聪明,把Catherine当作人而不是件物体,便很难对她下毒手。
然而这一句评价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心理?难道真的是单纯的学术分析吗?
当Clarice抱着尖叫的羔羊时,她的身份是否与井底哭吼的Catherine相同,她是否同样的无助?而她却并没有开出“我妈是要人”这般条件的权力,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依靠。
在潜意识中,这种赞美是否也是一种顾影自怜?——当初绝望的“我”,为什么没有他人可以拯救?
而这种理性化的分析,又是否是对今日的自己无意识的勉励?——“我”可以成为这样精明能干的人,我可以在这个社会谋得一席之地;“我”不再是“羔羊”,“我”不再发出无力的呻吟。
同样的段落中还有另一个一点:新闻报道明确指出,
目前不认为这场绑架有郑志动机。
似乎在强调这一段声明的纯洁性。假如我们将这个场景置换到当今的环境之中,酷爱解读的网友(包括我自己)则势必产生一系列阴谋式的联想:一个议员身份的女性,在传播力强大的媒体上,在广大观众面前,向一位罪犯求饶——这是否是一种“母爱”标签的宣扬?即使她的动机纯洁,我们难道就没有权利怀疑这一行为客观上的道德渲染效果?难道一个普通人,也拥有这样在电视上传达求助视频的实际权力?
那么Clarice的潜意识中除了解救生命的正义感之外,是否也有对类似权力的渴望?
而之后Ruth议员的真人刻画似乎恰好与这一点呼应。Ruth在机场与Hannibal相见,她的发型与服饰,她坚决的手势、果断的命令,如此种种无不让我联想到Clarice。只不过她身上的衣服是真正的上层人士标志,而她手上的权力也是真实可感的——即使在女儿危在旦夕的时刻依然如此,或者说,即使命运有诸多无常,而权力却依然可以赐予你最直接的效力。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做如此猜想:Clarice进入FBI之后功成名就的未来,正是Ruth议员的地位与生活。她努力从他人的庇佑中独立出来,她在教育的系统中成为一个未来的社会精英。而此刻,她的话语只是在所谓的学习成绩中彰显,她依然需要更为直接的可以发声的方式。她需要某种躁动的“尖叫”方式,来达到更高的地位——是为安稳的“沉默”。
与此同时,我们无法忽视的是影片中另外一位父辈形象,Crawford。Hannibal博士曾经质疑Crawford与Clarice间存在乱伦关系。我们从影片中也很容易看出Crawford对Clarice的着力栽培。这必然会让Clarice产生对童年时父亲关怀的融通。这种融通的情感进一步滋长,Clarice心中“父”的形象便完成了移植。Crawford不仅仅是可以庇佑Clarice的角色,也是Clarice渴望成为的外在形象。而这两种身份在Clarice心中也存在着博弈的关系。
最终,Crawford在指派任务时让Clarice去调查其他的资料而不是跟随他一起擒凶。Crawford还特意强调了Clarice在这次抓捕活动中的贡献,这可以看作一种“父”对女儿的鼓励或是安抚——而安抚往往并不能导向成果的分割。但是当时的情况中,Clarice已经无限地接近真相,她内心成为“父”这一角色的欲望已经在不断膨胀,但依然无奈于命令执行任务。
影片最终段落之前极具欺骗性的平行剪辑恰好暗示了这一重身份对位关系。因而当Clarice面对Buffalo Bill时,无论是看客观条件还是主观意志,她都不可能再回头去找救兵——她需要用这一场战役去攀登那个可以“沉默”而又无害于自身的位置,从而成为这个精英队列中的主宰者。而这一场关乎生死的较量,就是她仅有的“尖叫”方式。
这样梳理一番之后我们不难看出,拼凑上Clarice的前史与下文,她在这个故事中的角色转换就更为明显。
Clarice本来是民间底层的小人物,她的命运处于被支配的“沉默”之中;而她需要通过某种方式改变自己的地位,而这唯一的方式便是顺着知识精英成长道路,努力成为更上层社会的一份子,并逐渐在这一利益体系中用实力占据应有的地位;在这一条攀登的道路中,她成功的方式是解救社会上层精英的后代,她渴望的庇佑同样来自社会的上层;最终,她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她并没有对这个社会体系产生丝毫的撼动,而只是,根据他们的规则,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自我的张扬与女性的自立,但另一方面完全也能够理解为是自我对外界规约不自觉的认可与融入其中的潜意识。Clarice从底层到中上层的变化,不过是从一种无奈的失语到另一种可选择的“沉默”之间的过程。
社会精英阶层的游戏规则终归消解了底层自我构建的可能性,一种话语权吞没了另一种话语权,最终形成了这个沉默的螺旋。
以上解读或许只是我自己的意淫。但是可以反映的客观问题是,不同社会阶层之间话语权之间存在的吞噬与遮蔽的关系。阶层的罅隙之间,这种“沉默”与“尖叫”看似相互矛盾,而实际上却导向了唯一的结论。
“羔羊”的“沉默”,是加入“猛虎”的队列,还是构建“羔羊”自身的平等地位?
我们浮沉无定的人生,到底从一环到另一环的失语,还是某种真实的自我话语构建的尝试?
甚至跳脱出来,我自己的这篇评论,是否也只是一种对“知识分子”身份的无意义模仿?
这些都尚不确定。而电影不能,也不需要给我答案。它选择开放式地呈现,便已是最大的真诚。
愿世界上永远有《沉默的羔羊》,愿你我都不再是“沉默的羔羊”。
手指触碰的镜头好美!
Jodie Foster太美了天哪我都要心动了!
所谓经典就是无论什么时候翻出来,都能让人回味许久,值得反复琢磨研究。其实小说本身并没有多么出彩,但安东尼·霍普金斯却超一流的演技诠释到了近乎完美的境界。★★★★☆
变态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文化有姿势的变态...
正是因为米国没有卤煮火烧和烩羊杂,就连爆肚、溜肥肠,酱爆肝尖,火爆腰花什么的都没有,所以作为美食家的汉尼拔很尴尬,常常为了一份食材而绞尽脑汁,大费周章,其实。北京欢迎你,大可满足你顿顿吃卤煮的愿望。
親愛的朱迪,當時我還不懂人為什么會有那麼深沉的夢魘……
2021SIFF NO.9 一些女权主义和酷儿元素:没钱做变性手术的trans渴望化茧成蝶 从丑陋的buffalo蜕变为美丽的女性 最后磨刀霍霍碾压弱者 披上女人皮做的外衣 女警察努力扮演男性气质以适应工作环境 对抗自己内心软弱的lamb的啼叫 依然免不了周遭种种刁难 但她巧妙地化歧视为优势 破解了困局 两种性倒错的策略 前者被指认为“病态”需要被惩罚 后者则力求被理解、争取合法化 而Hannibal将两者统合起来 他证实了同一机体如何共存着文明、礼节的外壳与Cannibal的内里 如利刃般刺破所谓理性社会 也开出了一剂解药——“正视你的内心”
汉尼拔努力的向克拉丽丝揭示社会的堕落,人性的虚伪,即便是中情局这种标榜正义的机构,也在与权势作着险恶的勾结;平日里人模狗样的上司、同事,私底下也在与金钱作着坑脏的交易;人们以友善示人,而以自私和怀疑自处。温顺而善良的羔羊从来得不到上帝的安抚。
棒就一字,看完后记住那句话“勇敢的克拉丽斯,如果有一天你的羔羊停止了尖叫,你会来告诉我吗?”
面对阴险、深邃、睿智的眼神,面对善良、疑惑、稚嫩的眼神,我同时看到了一丝迷茫与矛盾,对人性理解上的茫然,对自己内心世界与离经叛道的行为的矛盾辩解,他们对自身性格的了解都是那么的缥缈,这也许就是两人吸引对方的共通点吧!
如果汉尼拜尔教授不整天嘴上念叨着吃人,和他共进晚餐一定是世界上最迷人的事情。★★★★★
“颇具匠心地将恐怖片与侦探片结合成一体,采用希区柯克式的悬念手法和现代恐怖片的心理分析,将观众引入了象征性的潜意识的世界。警察为了捉一名杀人狂魔而不得不求助于另一名杀人狂魔,这本身就具有强烈的荒诞与讽刺意味。影片一直在寻找人类社会的恐怖之源,最后得出了一个“由于秩序本身的问题造成的,反过来危及秩序的犯罪病例”的结论,这使得影片具有了一定的社会意义。”
T-BAG出现之前,安东尼大叔一直是我的绝对偶像。
喜歡那場變態者在鏡前的独舞,實話說這篇小說真是不怎么樣,但電影成就了奇跡。
重温经典,发现现在多少影片借鉴了它。。。很喜欢沉默的羔羊这个隐喻,虽然我也不确定它到底暗示了什么。。
二十年后再看,注意力已不在汉尼拔和福斯特身上。福斯特与她导师之间的关系倒吸引了我。沉默的羔羊,其实是女主本人,而导师恰好是压抑她的那个人(影片中男权笼罩的心理暗示当然还有好几处),他的伪善表现在三个地方,一是在葬礼时,他回避将案情告诉女主,后来又伪善地跟她解释给自己洗白;二是在女主寻找线索时把电话打给导师,听到他已经动用特种部队去抓人了,才知道导师根本没把他掌握的案情进展跟她提及,也根本不信任她的意见;三是庆功会上,导师根本没有为她感到骄傲,反而意兴阑珊,提前离场了。这些细节,强化了女主沉默的羔羊的身份,如果没有汉尼拔的出现,谁会在乎这样“她”的感受,这也是整部影片成立的基础。第一次探监时,旁边“狱友”还用精液猥亵她,可是谁曾想,第二天汉尼拔便弄死了他,成全了两人的精神投靠。
案情嗲,克拉丽丝和两位中年导师的暧昧更嗲。Scott Glenn演的这种清高消瘦性压抑的冰山美人最诱人了,大部分观众均沉迷于以汉尼拔为中心的CP只有我觉得"随便谁都好快推倒克劳福德呀"吗
同时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剧本的电影,影史只有三部,另外两部是《一夜风流》和《飞越疯人院》。
安东尼·霍普金斯的顶级表演~~
狼受重伤救下羊,约定三生诉衷肠。为爱流浪有歌唱,相互扶持去远方。